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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叁

拾叁 (第1/2页)

不知何故电梯卡在六楼不肯下来。曾本之只好牵着楚楚从楼梯间步行,已经到一楼地面了,追上来的安静还要横刀夺爱,抱起楚楚快步钻进曾小安的香槟色越野车。曾本之没说什么,以为她是送楚楚上学,顺便到水果湖菜场买点菜。安静平时总说,黄鹂路一带小超市里的菜像是水果湖两家大超市卖剩下来的边角料。踩着学校的上课铃声,将楚楚送到校门口后,曾小安掉转车头,驶到水果湖菜场门口。
  
  安静却不肯下车:“我也要去江北监狱看看!”
  
  曾小安看了看曾本之,曾本之只好说:“我去江北监狱是见另外一个人,与郝文章无关!”
  
  安静说:“我一个大活人,不用你背,不用你抱,就想跟着你长长见识!”
  
  曾本之说:“这监狱里的见识长得再多又有什么用?我知道你是不放心,不让我见郝文章。我再说一遍,我不会见郝文章,实话对你说吧,我想见那个诨名叫老三口的青铜大盗。”
  
  安静说:“别开口闭口称人家是青铜大盗,人家只不过是悄悄地干,你们这些所谓专家是大张旗鼓地干,反正都是挖人家的祖坟。人家能不能挖出文物来,都是用自己的钱,你们动不动就是几百万、上千万地花纳税人的钱。”
  
  曾本之不高兴了:“你说够了没有,婆婆妈妈的?”
  
  安静还是不依不饶:“还没有,一会儿见到那位青铜大盗,我还要问他一些事。”
  
  曾本之说:“你想得美,只怕他连我都不肯见,何况是你!”
  
  安静觉得奇怪:“不是说监狱里的人最怕独居一室,没有说话的伴吗?与外面的人聊一句,胜过狱友一百句。”
  
  曾本之找到反击的机会了:“昨天小安说的话你都听见了,她探了九十六次监,郝文章也不肯出来见她一面。”
  
  安静像是故意激曾小安:“那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,太铁石心肠了。真让人想不到,当年他如何同小安谈恋爱?”
  
  无论曾本之和安静在身边说些什么,曾小安都不接话。
  
  香槟色越野车经过长江大桥时,下游方向的栏杆旁聚集不少人。
  
  有拿着对讲机的警察,也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,剩下的全是围观的过路人。
  
  安静马上想到,一定是有人要跳江。曾本之本不想搭理,经不住安静反复说,只好表示不同意见,说这些年跳桥的人都是选择下午到黄昏这个时间段,早上起来神清气爽,那些让人想不通的事情还没有发生。安静自然不同意,举出彻夜失眠的人做例子。曾本之于是又拿出新观点,自从长江二桥通车以后,想跳桥的人几乎不再选择长江大桥了,一是因为长江大桥有武警巡逻站岗,不太方便;二是因为长江二桥的栏杆下面还有歇脚的地方,跳桥的人翻过栏杆以后,还能在那里重新做一次决定,长江大桥就不行,栏杆下面就是江水,容不得半点后悔的念头。
  
  见自己说不过曾本之,安静突然冒出一句:“想死的人,哪有那么多的讲究,那一年,郝嘉不就是随随便便就从楚学院六楼跳下来了!”
  
  曾本之下意识地瞪了安静一眼,嘴角动了几下,明明有话,但没有说出来。或许觉得自己话没有说好,安静也不再说话了。
  
  香槟色越野车驶过长江北岸的桥头堡,很快进入汉阳地界。
  
  安静说自己十几年没来过汉阳了,上一次来汉阳她还没有退休,被几个女同事硬拉着到归元寺磕头敬香。几个同事都在玩股票,又都被套牢了。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求得如此妙招,到归元寺问股市迷津,非要带上一个从不玩股票的菜鸟。安静后来才知道,当年小学课本中有写少女被当成祭品献给河神的故事,自己正是被当做股市“处女”,献给了财神菩萨座下的“金牛”。安静一直不知此事真假,若是当真吧,同事们说起这些时,嘻嘻哈哈没个正经;不当真吧,她们在菩萨面前磕头敬香,从始至终都要自己像祭品那样待在一旁。那一年只有一个同事解套。第二年,其余没有解套的同事还要拉她来归元寺。安静自然不肯再来,拒绝的理由很简单,她说自己也试着买了一只股票,已经不是她们心目中的股市“处女”了。
  
  曾小安提醒安静,不是十几年没有来过汉阳,而是十年没有来过汉阳。并且直接说明,安静退休之后,曾经和刚到楚学院上班的郝文章一起来过归元寺。听曾小安这么一说,安静马上不做声了。
  
  经过十几年的改造,整个汉阳已变得面目全非。安静盯着车窗外,以为还能像当年那样,隔着老远就看得见归元寺上空滚滚的香烟。有一阵,安静似闻到香烟的气味了。她正在努力寻找,忽然发现江北监狱就在眼前。
  
  曾小安开着香槟色越野车,在监狱门前转了一圈,明明有停车位,也不停车。安静不明白这是为什么,她问过,曾小安没有回答。曾本之淡定地坐在车内,他当然很清楚,像昨天上午那样,曾小安又在找郑雄,看他是不是谎称去了北京,其实还在暗中窥视。转了一圈,又再转一圈,曾小安终于将香槟色越野车停了下来。
  
  三个人从旁边的侧门进到登记室,一一登记之后,再到另一间办公室,曾本之上前亲笔填写了一张表。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安静,见表格中“会见何人”一栏里写着“何向东”三个字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  
  曾本之将填好的表格递上去,回到等候区时,像无意地扫了曾小安一眼。
  
  曾小安马上回头对安静说:“既然来了,我也再去登记一下。”
  
  安静瞪大眼睛对她说:“你嫌被人家拒绝了九十六次还不够,还想争取过一百次呀?”
  
  曾小安做了一个鬼脸:“生命不息,奋斗不止。我额头上碰壁碰出了老茧,再多碰几次也无所谓。”
  
  曾小安说干就干,安静哪里拦得住。
  
  安静正要埋怨曾本之,有人过来通知,轮到曾本之去会见室了。
  
  从等候区到会见室,要经过一条用钢铁和混凝土建筑的阴森长廊。曾本之这辈子不知进入过多少古墓,最长的墓道有差不多五十米,沿途都是累累白骨,还盘着一条大蛇。曾本之独自走在最前面,心中不曾有过半点惊恐。即便是那次在荆州发掘出一具千年女尸,掀开脸上的绸布时,其容颜仍完美无瑕,眉眼之间仿佛还有挑逗之意,旁边的人莫不大呼小叫,正在动手清理的曾本之,反而镇静自若。事后别人都说他像是坐禅。此时此刻,前面有狱警领路,还看得见其腰间烤蓝闪烁的佩枪,曾本之心里有种特别的沉闷与紧张。
  
  等隔着铁栅栏看见诨名叫老三口的何向东时,先前想好的开场白,竟然忘得干干净净。
  
  反而是老三口像老熟人那样先问他:“你怎么现在才来?”
  
  曾本之来不及细想,随口反问:“你怎么晓得我要来?”
  
  “我当然晓得。我还没有进来时就晓得。我没进来时,你找不到我。我进来了就哪里也去不了,你竟然拖了这么久才来。单凭这一点,你和郝嘉的差距,就像猪八戒和孙悟空。”
  
  “你知道我是谁?”
  
  “世无英雄,遂使竖子成名。郝嘉一死,你便成了大名鼎鼎的青铜重器权威。”
  
  “你是从哪里看到我的资料吧?”
  
  老三口很不高兴地叫狱警送来纸笔,一边写一边说:“前天夜里做梦,有人用甲骨文写了一个曾字要我认。我一眼就认出来。那人又要我猜这个字是什么意思。我同样想也没想就说,有一个姓曾的人要来探监。”
  
  老三口将写好字的纸拿给曾本之看,上面真的用甲骨文写着一个很大的曾字。曾本之很想将自己最近经常梦见甲骨文的事说了出来,好在他及时告诫自己,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,要让对方顺着自己的思路走。
  
  “如果你不相信,可以现在就去问问我的狱友。昨天早上醒来,我就与他说过这事。昨天你没有来,我被他讥笑了一整天。”
  
  曾本之差点说出那个狱友的名字,为了不让自己说出郝文章三个字,他赶紧用别的话来掩盖:“在今天之前,我们应当没有见过面。”
  
  “这话只说对了一半。你没见过我。我却见过你。”
  
  “请举例说明。”
  
  “郝嘉从六楼跳下来时,你在现场嘴对嘴为他做人工呼吸。”
  
  “请再举一例。”
  
  “郝嘉死之前,你好像从刚刚送来检修过的曾侯乙尊盘上发现什么问题。你跑去找正在隔离审查的郝嘉追根究底时,情绪激动地打了他一拳。他也很激动地回敬了一下,说你想陷害他。本是非常时刻,你们却闹成这种样子。”
  
  “你说的没错。那一阵到处在闹**,有一阵送来检修的曾侯乙尊盘放在‘楚璧隋珍’室没有人照看,我是担心曾侯乙尊盘是不是出了问题。我们说话时,那里已经成了隔离室,戒备森严的,你怎么能听见呢?”
  
  “我这里可是长着青铜大盗的耳朵,连昧心话都听了不少,听几句悄悄话算得了什么!”
  
  “你这样说话,没有要挟的意思吧?”
  
  “哪里哪里,自从进了江北监狱,但凡来探视的人全都心怀鬼胎,以为我在哪座山上埋着青铜宝贝,所以,哪怕将牢底坐穿,我也一个人不见。只有你例外,我的那些宝贝,在你眼里全是破铜烂铁。你找我只是想说说与别人说不了的话。如此我才答应与你见这一面。”
  
  “往后就不见面了?”
  
  “正是这样。”老三口顿了顿又说,“不过,你这种心事重重的样子,有些出乎我的意料,好像肩膀上扛着千斤重担!”
  
  曾本之矢口否认:“一个养老金领取者,有大事也不该他操心!”
  
  老三口说:“看来青铜大盗的真心永远也不可能换来青铜专家的真心。不过,我相信你还像当年那样,坚持青铜重器只与君子相伴相属。有罪之人身有罪心不一定有罪!我来预测一下,看你眉心之上有一堆晦气,半年之内必有恶人相扰,好在你平生只做过一件亏心事,其余时候都在积德行善,恶人再恶,也伤不了你的筋骨。”
  
  “你这是高度恭维,我自己都不敢说自己只做过一件亏心事。”
  
  “姑妄听之吧。你看看手表,是不是只剩下十分钟了?”
  
  “你对时间的把握很准确。还有九分五十秒,这次探视就结束了。”
  
  “我得声明,这种本领不是做青铜大盗锻炼出来的,是进了监狱之后才发现自己有这个天赋。”
  
  “时间不多,请恕我直言:郝嘉当年跳楼,除了因为带头闹**,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?”
  
  “当然有。他不服气你领人仿制出曾侯乙编钟,更不服气你出了名之后,就开始胡说八道,一点证据也没有,就信口雌黄,非要说曾侯乙尊盘是用失蜡法铸造的。他不是单身一人吗?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失恋了。”
  
  “然后呢?”
  
  “然后他就跳楼了。”
  
  曾本之将老三口看了三十几秒:“我真不该来这个鬼地方!”
  
  老三口毫不客气地回敬一句:“我也替你后悔,直到今天才听到有人对你说,正人君子的君子你做到了,至于是不是正人,曾教授你得好好问问自己了!”
  
  会见室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。
  
  相邻的那间会见室像是进来一个人,有栅栏的窗口外,却没有人像曾本之那样冲着窗口里面说话。狱警在那边嘟哝一句,像是让谁稍等一下。狱警又走到这边来提醒老三口有话赶快说,只剩下三分钟了。
  
  曾本之不知说什么好,就将事先想好留待最后才说的一句说了:“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华姐吗?”
  
  老三口的目光中闪出一丝诡笑:“你怎么认识她?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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