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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三章 析一为二

第二百一十三章 析一为二 (第2/2页)

我忽有些好奇:“敢问贵军中得令,以嗨应,以诺应。”(注:秦时以嗨应,汉时以诺应,俗称秦嗨汉诺,知诸人易联想到某岛国是了。)
  
  徐荣幽州人,其军队皆以汉诺应。便想看看凉州人是否尚有秦风遗存。
  
  “我军以诺,不过倒是在成都为质时,听有几个其他将领之子女以嗨替诺应之。”他没解释,显然他知道此字之意。昔年老师的先祖韩信大人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,领賨人平三秦,三秦残兵败卒多有徙西凉者。(注:我曾在上庸附近写了一个陈仓,其实就是因为明修栈道,是要假装走散关这条路,但是章邯在此调集重兵防御,最后走了故道偷袭陈仓。但是我拘泥于渡这个词,那条线并无水路。而查询华阳国志,春秋时,巴曾与楚一起灭过庸国,即汉时上庸。那里确是有水路的,巴人可能就是越过大巴山,再走水路去上庸的。所以,我在那设了个陈仓,再走故道去那个真正著名的陈仓。当然今天看起来应该很大可能就是当时我想多了。)
  
  其下互为礼,随他一起入城。
  
  “常听得子睿问这些典故,或许若无战事,子睿应成一个经学训诂的文士吧。”伊人悄悄和我说道。
  
  “确有兴趣,然并无特别才华。与忻儿佩儿相差甚远。”
  
  入城后,段将军将我和伊人及一行一起安置一间大屋中,那俩兄弟与賨人便住前院,我与伊人住后院,其下遣婢女仆从前来,皆服侍周到,未缺礼数。
  
  “段氏也是大户啊。”我不禁感叹。
  
  那日终得沐浴一下,这几日山中,衣物难免沾污,又兼多次淋湿,味甚腌臜难闻。我却发现无换身衣服可换。只得又找来小段将军给我一套衣服。我那俩随从都带了些衣物,身量差距不大,但却不好意思借。四位賨民也都带了衣物,洗沐时还相歌以和,好不快活。
  
  “只君一野人耳。”见我窘境,伊人笑道。衣服来不及洗,只得掸干静些,晾起来吹吹,又将盔甲擦拭好,担在架上。
  
  伊人更是换了一身青衫,见我便眉目含笑。
  
  “效我?”
  
  “非也,包袱中有姊赠与我一身,甚贵,到紧要时再穿。”姐姐着实考虑周到。我身上也带有姐姐之前给我的一根玉簪,不时硌我一下提醒它自己的存在,只是自己嫌梳篦束发麻烦,未及用上。
  
  那夜,同屋未同寝,我住外,忻住内。
  
  那夜她有些失眠,及至半夜自己悠悠出来,言称自己睡不着。坐我榻,牵我手,却再无语。灯色昏暗,尚见泪痕。亦无语安慰,揽入怀中,给她讲些故事,把这西来一路慢慢讲来,声音越来越轻,越来越缓。
  
  她应该有心事,心有旁骛,我自己反倒对其中事情更有感触。
  
  解其意,却只能留她一人。一怕她奔波,二怕自己一去不归。
  
  伊人终在我怀中入睡,俟其熟睡,又将她抱进去。
  
  第二日,心中有事,我总是醒得早。将自己的那一套穿戴整齐,伊人才出来,给了我一块淡蓝色巾帕,又拴在我的弓上。我见上有字,想解开看看,她拦阻了我,说等我在路上思念她了再看。我又将她揽在怀中,口中却说着:“抱歉,身上有些臭!”
  
  伊人又哭了。
  
  “都到今日了,我心已明,意已坚,若有不快,日后到广信和你那两位姐姐一起收拾我便是了,这是我欠你们的。”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温柔的声音,不致颤抖。
  
  终须小段将军带着传符来,她才赶紧避开两步,少不得抹了一下眼泪。
  
  不免心疼,这几年她是如何过来的。
  
  古曰传者,现下多名之曰过所。改名之因,或为传有数种,为避歧义。有些临时的官,比如去上林时的一些官,都是兼任的,都是发给一个传符,勿使守卫苛责拦截的。调运物资时,持使符,只要盖自己原本官的印章即可生效;为司隶校尉时,还给一些用公车的官吏出具过传符,不过多是外地来之官吏才需要,豪门大族家哪怕几百石的亦不屑用公车,还美其名曰体恤国力度用,可他们那套自家排场出去,靡费更令人心疼。公车确实破损无人管,我还寻人修缮了一下,不过到我走都没完全完成,我走之时和我手下将政事一件件交代托付,因当时无继任者与我交接。他们笑称,不知下一个司隶校尉会否如我这般用心。
  
  给我的传,现在都叫过所了,就半个巴掌大的木牌子。上面写明了我的身份,以及提醒那几个关隘津口不得拦阻我。
  
  不禁喟叹,但不敢说出口。
  
  他们做得比朝廷内规矩得多。
  
  朝廷发的过所很多时候已经无甚大用,很多津口都是随意让豪门大族人过的。还有一些民间的渡船,更是给钱就可以。官府守卫也不管,有些只是交些钱给官府,官府便随意放人渡河了,甚至有时候官家的渡船船夫有事不在,也无人替,这干人还真能直接将你引给那些卖力气的船夫,只是不用你交钱了而已,当然那船家也不敢和你收钱。是故,很多时候根本没人来领过所,我努力签发过所,还得命人送去,想给他们形成习惯,但经常巡查津渡之时,看到河岸淤泥中不知何时随意丢弃的带着自己字迹的小木牌。
  
  当然,一切就算了吧。
  
  所以,我从来不喜欢回忆自己作为司隶校尉,骠骑将军,开府仪同三司的“荣耀”。只感觉大汉日暮的凄凉。(注:这里顺序按正常说法是不对的,故意为之)
  
  正如我不是特别喜欢回忆自己的童年。和银铃在一起是很快乐,和兄弟们玩得也很开心。但不敲暮鼓,仍然不愿回去。
  
  其实我和忻儿怡儿一样也有两幅面孔,一个是远超现在我岁数成熟经历过种种的那位辅政卿大人,一个是襄阳中仍自肆意任性无所顾忌的顽童。忻儿怡儿的两幅面孔,尚是一种心性,只是所见所闻所处所为不同而有所区分。而我则完全是一副皮囊里住了两个人,一个还未长大,一个已然老去。
  
  既然忻儿怡儿可以如此活下去,我应该也可以。
  
  还是辅政卿大人心思缜密,回想起自己还没写封信留下来,便请段将军帮去找。
  
  顺便继续叮嘱,从表情都能看出忻儿觉得辅政卿大人有点啰嗦,希望某位大人别只聊公事,放出那个顽童便好的意思。只能再给王丁二位叮嘱一下,他们需要帮辅政卿夫人出个仪仗。
  
  小段将军很快找来笔墨和竹简木牍。交给我后,眼神不敢直视我们。辅政卿大人确实嫌简牍皆有些破旧,但看向他却无回音,只能问是否有绢帛,有纸亦可。
  
  小段将军赶紧摇头,仍不能直视我。
  
  伊人却从袖中又拈出一方茜红的绢帕于我。我下马请段将军将绢帕按在鞍上,其下,洋洋洒洒。不是我不要脸,就凭我在雒阳看过的那诸多奏议,拼凑了几个名臣上书求大赦天下,招抚羌人的名篇甚是简单。本来打算自己拟辞写的,但看着忻儿给我的这方罗帕,便舍不得了。不想自己写时,其中辞藻不合适,再作修改,于是就这样臭不要脸地将名臣们的奏议节选拼凑了一篇。配着这茜染的红色绢帕,很是庄重,至少我是这么强行认为的。
  
  小段将军兀自看得出神,见我看向他,赶紧躬身接帛书,恭敬至极。
  
  夫人与那小将说道:“烦劳将军,妾身先去送一下我夫君。”
  
  “兄姊尚未言毕否?”窃以为这小段应该投江喂鱼较为适宜。
  
  我们二人一起瞪了这不长眼的小子一眼,此子颇识趣,马上行礼,立刻退下,再躬身在侧,以礼相送。看来此子作孽未深,犹可活也。
  
  “莫嫌我啰嗦,切记言多必失,多替他人着想,体恤他人之急,多思他人之需。我今日能有此番地位,实初因皇后曾丧子,其子与我年相若,见我哭泣,于心戚戚,故收我为义子。否则就凭我当年那番轻狂作为,早该被赐死多次了。偏又有诸多巧合,令其疑我为那避祸出逃的皇子,更使陛下对我青睐有加。进而我们四辅政都得了莫大的好处。然此事难久,此番征召入雒阳,除了三年大朝,便是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要准备之后的事情了。那年立储,鉴于外朝实力强大,我们四辅政已经开始主动分野,一旦太子登基,则外戚之势难抑,而孟德因屠戮何氏门客,必为之疏远,却可与袁氏相亲;若二皇子最终登基,则袁氏有拥戴之功,我与父亲却将引其戒心。此番入蜀,虽为五年伐益之约,然我实际上出不了兵,都是其他诸侯大军,事成分封理应无我分毫,上赐亦须坚拒。此番就是为了安定我们的背后,之后将难免有一大战。而无论雒阳最终如何,我却可能都不得善于,因我现在一个莫名的身份,而我却无法摆脱。我行事狂放不羁,重诺轻生死,一旦应诺,便我之责。獬豸,秉公义,既得其利,必承其弊。为声名所累,却不能择机取利,此非智所能为。诸人不使我入雒阳,皆因之后非我可控也,足知未来之凶险。你若要反悔,益州平定后,你还有一次机会。因我未必得善终。之后,若卿不悔,我必欣然携归于越。”
  
  伊人眼中含泪,以手揽我脸庞,最终与我吻别于安汉城外。
  
  自此一别,我便北去。
  
  此番只有小段派的向导和护卫,保护着我和那四位賨人。我看着领头背后背的章,又不禁感叹,他们真的做得很规范。賨人似乎也好奇,中间休息时,问我领头背后拴的那一块符记什么意思。我告诉他们,因为骑兵盔甲近似,兵器雷同,同一队骑兵从背后并不清楚自家百夫长千夫长是哪个,跟错了人,去错了阵就麻烦了,这个章就是一队骑兵知道跟着谁。每一队都会有不同的符号来区别,我们军旅之中称之为章,若是看见两根翎子高竖于背后,是传令的(今有下面插翎的成一定角度的双管形制的器物出土);若是看不着甲胄,斜挂布穗者,是使节,那东西叫幡。
  
  四位皆恍然大悟。我问他们该如何去找各自部族,他们列出一堆地名,说去这些地方总能找到。
  
  除了我知道的几个名字如宕渠,汉昌;有一堆似乎是賨人们自己语言的名字,其中有一个音似乎经常出现。便问他们“临”在賨人语中所谓何意。
  
  他们说:盐。或者说巴人都称盐为临,是故汉人所知之临江,临邛等皆为其意也。(注:此临字即鹽上半部)
  
  他们说这些山里有盐的地方一定会被他们賨人控制住的。他们好像会自称濮,或者巴人,有时也会自称賨人。
  
  我和他们说,羌人把盐叫做茶,据说那边有一个大湖,如天地之鉴,他们称为茶卡,也就是盐湖。那里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,他们用盐和我们换茶,于是不知是我们用他们的盐命名了我们的茶,还是我们茶命名了他们的盐,总之,两边商人一见面,便问对方可有茶。(注:一般说来,称唐以后才称茶,之前称为荼,但晋时编纂的《华阳国志》已经用茶这个字了,具体此茶是否彼茶,存疑,上述怀疑,亦是作者联想)
  
  第二日行至正午始见有哨卫,传过所。见向西有路。问何所去,回曰,充国。(注:后分为西充国,南充国,未临西汉水)
  
  无需多问,充国非段所治。
  
  及至阆中之外,已至黄昏,有人过河来迎。
  
  看来人岁数,气度,拱手曰:“来人莫非段忠明将军乎?”
  
  “卑将正是,辅政大人之名久仰,今得见孤身前来,果真少年英雄,此汉之大幸也!”言语甚是谦卑,但语有所指。
  
  “非是孤身,夫人留于垫江,恐巴侯另有所图,竟至将军部众家人有所折损。况我还带着賨人使臣,明日我便东去,入賨人地,与賨人商议一同平逆之事。”
  
  “此间皆为我军所掌,卑将派人送大人去。”
  
  “未免与賨人相疑,我一人与诸賨人去便可。”
  
  “那岂不危险,还是带一些精兵护卫吧。”
  
  “无妨,生死自有天命,智无以此事为意。”我努力用轻松的语气,眼神也低垂在地,仿佛世间一切皆与我无关。
  
  夜宴,共飨。谈及昔年种种,皆作释然。又听得很多谶纬之事,心中又多不少疑虑。
  
  那夜想着席间种种,未能及早入睡。子时换岗,听得下面有人议论,说上面那位绝非凡人,段将军的四条爱犬,都在院中,自我进来至今,竟无一敢吠。
  
  忽然有点得意,他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,但它们知道。
  
  第二日,段欲命仪仗随之,为我所拒,我只要一张垂幡“汉”旗,自掌之,骑马与人共入山林。
  
  只俯身轻声叮嘱一句:“今天下仍为汉室天下,今下诏讨逆,或仍存招降之意,若其斩李儒李傕,称其为逆,上表请降,在成都之外战事再多有往复,此间或许仍有寰转。私以为安心为汉守土为上。垫江有我夫人当无恙,因朝廷甚惜华将军,知其顾虑,未加紧攻打葭萌,却放风声以安董逆之心,君之阆中亦无忧。”
  
  这位中年将领,拱手称是,多谢我的关心。
  
  看三城兵马未过万,却分在这狭长河谷百十里路上,分守三城,充国尚无力取之,当无余力平号为“神兵”之賨人。莫要给他们抢功,或是建立联络,而使賨人为其倚仗。
  
  吾,亦贼也。
  
  无风时,层峦叠嶂,新绿筛日,曦烁宜目,耳听得鸟语虫鸣不休,风起时,云雾成潮,遮天蔽日,茫茫若临天界,翻山循谷,风卷残云,变幻不休,耳间有若丝竹齐鸣,如至仙境。风复停,荫遮日,云缠山间不堪解,雾绕林中难抽剥。若不是身边有他人,混以为又是那年只身赴北。不过此番多一杆大旗,山林促狭处,多有不便。
  
  他们会忽然唱起歌来,语言皆非我能懂,似是召唤同伴。其音时有悲怆时而豪迈,其律如行军脚步,其拍若刀剑相斫。
  
  终于周边草木骚动,我赶紧竖起大旗,忽然蹿出几十个麻布衣服的大汉,手持平板盾牌,有手持弩者,有持长矛者,亦有持剑者,其剑形制与我们不一,剑型若柳叶一般。
  
  他们的话我却能听懂不少,似乎就是带口音的汉话,介绍了一下我,来干嘛的,他们是哪个姓,以前是哪的,后来去哪,怎么过来的。好像是小时候听街坊家姐姐说过,賨人无文字,故而隔开几座山,除了几句特定的打招呼的语言和祭祀的话语,其他语言便不甚相通,互相之间多是借用汉话来交流。
  
  一番言语完,他们收起武器,显然对来的四个人非常信任。而且我身后没人,我就来一个,似乎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威胁。
  
  领头者请我和他们走,我便下马偃旗随之入山。
  
  后面山路更加崎岖,便将马拴在山麓小寨之中,持兵及旗跟随大队进山。
  
  终于在一个山见宽阔处看到一处大寨,更有诸多小头人与我行礼,问询一番后,我将旗和兵器竖立在侧,随人觐见头领。
  
  那位大姐还偷偷告诉我,这家头领折了,现在是头领夫人带着幼子当家,故而说话小心些,莫要提人家伤心事,也莫轻薄人家。我觉得这叮嘱很奇怪,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。賨人似乎就和我们越国那边一样,女人颇为尊崇,原因应该和我家情况不太一样。据说是故往賨人男性战死颇多,村寨需要女人主事,孩子也多托付给外祖父抚养。不少賨人将领都有两个名字,一个在外祖家姓名,一个是本家姓名。我在益州之南,应该是在遂久,姑复时,听得当地有些村寨习俗甚怪,家归其女所有,成年男子要离家,日暮去属意之女家过夜,日出便走,若有子嗣,由女方及其弟养大,故小儿只知其舅,不知其父也。未去叨扰,未明其实,不敢妄度。(注:走婚制度,有专门描写书籍,母系氏族残余之原始婚俗)更有可能便是羌人那奇怪的以三为界之婚俗了,不过路过那里便知道,那种条件之严苛怕是我们汉人难以想象的。不如此行事,一家两口配对再一起平分家产然后各自小家过活怕真活不下来。
  
  少时,有鼓声响起,一少妇在广场中间一间大屋门口出现,广场上诸賨行礼。
  
  我亦一同行礼,然后介绍自己的官职姓名,说明来历。
  
  此少妇居然操着一口带着荆州味的官话请我进议事厅商议。
  
  及至大屋木阶下,看着旁边放着的各种麻鞋草履,也脱掉自己的皮靴,卸下弓箭交于侍卫。再行进去,至门口再行礼。
  
  那女头领命外面人关上门,屋内立刻安静了下来。
  
  忽然觉得屋内好像有些尴尬,居然就我们二人在内,只不过我行礼在下,她端坐在上。
  
  “你是襄阳银铃家的小智么?”
  
  抬眼观瞧,那女子仿佛是眼熟,忽然想起,是银铃的一个闺蜜。
  
  童年各种阴影,又都重新汇聚到我脑海中了。我从来不愿意多回忆童年,后来要在外面赖到暮鼓声响,皆有此女之故。
  
  或许我刚发觉自己不时冒出的那顽童的性格,也拜她及她们所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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